close
#南碩
#前世今生
#帝王俊X亡國王儲珍(教授俊X大學生珍)
#逆年齡差
#副CP柾泰
#HE
#靈感來自仰韶文化和黄帝時期(中途混進了突然閃現在腦中的樓蘭美女#)
  

即使浸入污穢的血液裡,他也依然如濯清漣般,不染不妖。
01 
  「我的媽媽咪呀,也太熱了吧……」抓住自己的T恤衣領,金泰亨大幅度的搧動著,英挺的眉毛因太陽不斷散發的熱能而煩躁的蹙起,他拐進街角的麵食店,整個人掛在身旁的男子身上。
  「泰亨哥,你不是說熱嗎?這樣會更熱吧?」田柾国睜著無辜的圓眼,唇角微揚,不自禁的纏繞上寵溺,抬起手揉了揉金泰亨因流汗而有些濕黏的頭頂。
  「我不管啦……柾國帶我去點餐!」金泰亨不管不顧田柾国身上的汗,埋在他的肩膀蹭了幾下,磁性的嗓音跟隨撒嬌做出的動作也放的更加柔軟。
  田柾国總是招架不住自家戀人的撒嬌,無奈的笑了笑,反手牽住金泰亨走到櫃台邊拿著麵食店的菜單站在走道望著幾乎滿座的店內,有些不知所措的用食指戳了戳太陽穴。
  「柾國,泰亨,這裡!」清甜的嗓音穿透嘈雜的人聲直達田柾国和金泰亨的耳裡,兩人對視了一眼便睜大晶亮的眼睛歡欣的擠開人群小跑步到發聲的人身邊。
  「珍哥!太棒了,我們差點就坐在店外吃了。」金泰亨拉開金碩珍對面的椅子,笑嘻嘻的把另一張椅子也拉開,指了指示意田柾国入座,才坐到椅子上。
  「是說碩珍哥怎麼知道我們也在這阿?」田柾国抽了幾張衛生紙遞給金泰亨讓他擦汗,金泰亨勾起笑容露出標識性的四方嘴,接過衛生紙先拿起一張幫田柾国把額頭的汗擦掉。
  「……進來麵店就又是牽又是抱的,現在又在我面前表演愛的擦汗,像恨不得全世界不知道你們兩個是情侶似的,我能不注意到嗎?」金碩珍對著對面正在散發愛意的傻瓜情侶翻了個白眼,戳了戳自己面前的炸醬麵,又在心裡腹誹着田柾国不是有潔癖嗎?怎麼談個戀愛就把處女座標識性的潔癖拋到天涯海角去了。
  「哥也去找個戀愛對象不就好了?」金泰亨挑起一邊的眉毛,對著金碩珍拋出挑釁的發言,低下頭去和田柾国討論要點什麼食物。
  「唉咿!你這個孽子,有了男朋友就沒親哥了阿!」金碩珍瞪大雙眸,語調誇張的惹出田柾国和金泰亨的笑聲,卻有一道低沉的嗓音混合着笑意突兀的切割開他們三人和諧的氣氛。
  「金碩珍同學?我找不到位置,方便讓我坐在這裡嗎?」男人將手放在金碩珍旁邊的椅背上,彎起了禮貌的笑容,銳利的眼睛流轉著不為外人道的情緒,直勾勾的盯着金碩珍的瞳眸瞧。
  「金、金教授,方便的,請坐,請坐。」金碩珍嘴裡含著未咬斷的麵條,臉龐不自然的僵硬了一下,面上隱隱約約的蒼白了一個色度,他咬斷麵條,勉強的揚起嘴角對著金南俊開口。
  田柾国與金泰亨茫然的面面相覷,兩人輕輕的點個頭向金碩珍身旁的教授打招呼,金泰亨抬起頭用著擔憂的神情望向金碩珍,金碩珍和金泰亨對視,小幅度的搖了搖頭。
  金泰亨皺起眉頭偷偷的瞥了一眼金南俊,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隱在桌子下對田柾国晃了晃,田柾国心領神會的對金泰亨眨了下眼。
  虎V:「國兒,你不覺得那個金教授來了以後,珍哥變的很奇怪咩?」
  肌肉JK:「嗯,看起來不太好。」
  虎V:「……我突然沒什麼胃口了餒」
  肌肉JK:「哥別多想,多吃點。」
  金泰亨按掉手機螢幕,抬頭望了望氣氛詭異的對邊,吞了口唾液拿起奇異筆在菜單上點餐,又戳了戳田柾国和他一起去櫃台結帳。
  「為什麼看到我那麼尷尬?」金南俊推了一下眼鏡,語氣輕柔卻硬生生的讓金碩珍聽出了裡頭填充的危險。
  「我……金、金教授不是說,在學校的話不會來打擾我嗎……」金碩珍緊張的捏緊筷子,悄悄的將位置往金南俊的遠端移動。
  「是啊,但現在不在學校裡不是嗎?現在是金南俊在追求金碩珍,而不是金教授和學生。」金南俊的聲音蘊含著笑意,手搭在金碩珍的大腿上,緩緩的游移了一下。
  「教、教授!他們,他們回來了……」金碩珍反應激烈的將腿偏往另外一個方向閃躲,燥熱襲上他的身軀,緋紅輕巧的佔據他的耳朵。
  金南俊玩味的瞇起眼眸,手伸到金碩珍的大腿內側捏了一把,便若無其事的轉回身子,金碩珍僵硬的挺直背脊,面色暈染上對於金南俊來說誘惑十足的霞紅,他眼神飄忽的偷瞄着迎面走來的弟弟情,生怕被發現了什麼怪異的地方。
02
  這頓飯吃得十分壓抑,金泰亨不斷的用筷子戳著滷蛋,心裡虔誠的祈禱金碩珍身旁的金教授趕緊離開,但眼見金教授的碗都見底了,他只是擦了擦嘴繼續坐在椅子上,面上掛著禮貌的笑容,眼神直白的盯着金碩珍看,金碩珍尷尬又羞恥,連平常大口吃飯的習慣都改變了,小口小口的夹着麵條吸進嘴裡。
  金泰亨注意到對面的景況,也多少知道了那兩人之間有什麼貓膩,看金南俊那露骨的眼神,再怎麼沒情商的人也該知道了。
  金泰亨重重的嘆了口氣,鬱悶的抓起田柾国的手來把玩。
 「BTS新聞和大家說聲午安,我是主播阿米。近期防彈考古團隊在日川發掘到不一樣的地底神秘,引發社會大眾的猜測與專業團隊的發想……」金泰亨心存憂愁的看向電視牆,突然打直背脊輕輕的啊了一聲。
  「就是那個,前幾天很轟動的新聞,考古團隊在日川郊外挖到古皇朝楠朝,還在楠朝宮殿旁挖到了一個華麗的陵墓,裡頭有一口棺木,聽說打開以後裡面的屍體就像是睡著而已,皮膚啊臉啊都像活人一樣,可是開棺後,屍體就迅速腐化了,棺木的主人是男性,聽考古團隊說祂長得十分漂亮,所以在還不清楚棺木主人是什麼身份的前提下給了他一個楠朝美人的稱號。」對上對邊疑惑的目光金泰亨放下筷子,興致勃勃的向其他三人講解,完全忘記自己心底的擔憂。
  「哦?可是楠朝不是七千多年前的事嗎?屍體居然還保存的像活人一樣?」金碩珍瞪大雙眼,神奇的將視線移向電視的方向。
  「考古團隊在楠朝美人的棺蓋上發現一朵用朱砂雕刻而成的蓮花,考古學者推測這朵蓮花是代表國家的國徽,可是呢!楠朝的國徽是威武的狼,和蓮花天差地遠,但考古學者認為整件事情都有許多疑點,楠朝美人使用的葬制是埋葬帝后時所用的黃腸題湊,可楠朝美人卻是個男子,因此學者初步推測楠朝美人是楠朝先帝楠穹宗的寵臣,而且還不是個普通的寵臣,是個被俘虜的寵臣,蓮花國徽應為楠朝征戰時所滅的國家國徽之一,而到底是怎麼樣的亡國俘虏能讓楠穹宗如此的愛惜?甚至允許棺木刻上已亡之國的國徽,是驚天動地的美貌?還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辛?學者目前已用顱像還原技術重塑楠朝美人的容貌,我們即將揭開古皇朝楠朝神秘的面紗。」記者站在考古學者臨時搭建的檢物帳篷前滔滔不絕,道完最後一句便舉著麥克風走進帳篷內,記者先和考古團隊寒暄了幾句,就湊到重塑還原機器前盯著外接螢幕看。
  「好好奇哦,到底長怎樣啊。」金泰亨目不轉睛的看著電視螢幕,考古學者打開了檔案,進度條讀到90%時,麵店裡的許多人都放下食物一起看向電視,時間又走了約莫1分鐘,進度條在眾人的注視走向100%。
  「欸……?等、等等,為什麼……」金碩珍的筷子從他手裡滑落,他震驚的望著電視螢幕,驚呼出聲。
  田柾國瞪大原先就是圓潤大眼的兔眸,有些不自然的偷偷瞄了金碩珍一眼。
  「是碩珍哥的臉!」金泰亨張大嘴巴,難以置信的望向金碩珍。
  「碩珍?」望著萤幕上的那張和金碩珍長的一模一樣的臉,金南俊微微的瞇起眼眸,他感受到腦袋傳來輕微的鈍疼,有許多飄渺的畫面閃過記憶區域,一瞬即逝,想伸手將它抓住,卻再也尋不著。
  「不是……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我跟他長一樣......」周圍的人逐漸的將頭轉了過來,眼神帶著探索的意味往金碩珍臉上盯著瞧,金碩珍的內心剛經歷震驚,又被不熟悉的目光包圍著審視,他的耳朵開始發熱渲染著羞恥的緋色,他心裡一驚慌便抓住金南俊的手臂將臉埋進他的胸膛裡。
  「碩珍?」金南俊微微的瞪大眼睛,有些驚喜的抱住往自己懷裡鑽的金碩珍。
  「不要再……不要再看我了……」金碩珍的聲嗓顫抖,甜軟的嗓音變得更加黏膩,似是無助的小動物在撒嬌,金南俊輕拍金碩珍的背部安撫他,金南俊抬起眼眸朝著盯住金碩珍看的人群掃出了個銳利的眼刀,他眼尾掛著殘暴兇狠,手上拍撫金碩珍的力度卻溫柔至極。
  原先盯著金碩珍看的人,被金南俊的神情嚇得心裡寒涼,身體僵硬的轉過頭顱,安分的吃麵,更甚有認出他是金教授的大學生匆匆忙忙的結帳走出店裡。
  「那個……教、教授,可以先放開我了嗎?」金碩珍用手掌推了推金南俊的肩膀,原先白皙的耳朵被緋色浸染。
  秀色可餐。
  金南俊,枉費你為人教師,看到自己的學生在自己懷裡紅了耳朵居然就起了反應,金南俊,你當真是衣冠楚楚,禽獸不如。
  金南俊在心裡兇狠的斥責自己一頓,緩緩的放開手讓金碩珍坐起。
  「哥……我們先回去吧。」金泰亨神色有些怪異的來回瞄着金碩珍與金南俊。
  「啊,那、那個,教授抱歉,我先走了。」金碩珍面上還殘留一絲茫然,他眨了眨圓潤的桃花眼,而後有些激動的站起身子,站起的幅度過大,外套的邊緣甚至將桌上的筷子打落,金碩珍抓起包包腳步急促的向門外走去,金南俊望著金碩珍的背影緩緩的站起身子,正想開口喊住再對金碩珍說幾句話。
  「金教授,那我們也走了。」金泰亨拉着田柾國向金南俊禮貌性的頷首,正好阻擋了金南俊捕捉金碩珍的視線。
  「……好的,兩位同學快回學校吧。」金南俊僵硬住面容,勉強的勾起笑容,笑容牽扯着皮膚,凹陷了兩枚清淺的酒窩。
  金碩珍靠在麵店門外的柱子上,偷偷的將眼神瞟回店裡。
  很熟悉。
  金碩珍抬起手點上自己的額頭,有些恍惚的盯著金南俊的胸膛。
  金南俊臉上的酒窩很熟悉,結實的懷抱也很熟悉,可他分明是第一次和金南俊做出類似於擁抱的舉動。
  金碩珍將手摸上心口處,打開手機查詢了出土楠穹美人的考古團隊,他蹙著眉頭,若有所思。
03.
  「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考古團隊裡威望極高的老教授緩慢的繞著金碩珍走了一圈。
  「長得完全一模一樣。」金碩珍看著老教授雙眼畫滿驚喜,有些緊張的嚥了嚥口水。
  「還有……還有一個。」金碩珍深吸了一口氣,握緊自己的襯衣領口。
  「什麼?」考古團隊裡約聘心理學者幾乎有些魯莽的湊上前去。
  「圖、圖騰。」金碩珍在眾人的注視下手指顫抖的解開自己襯衫的鈕扣,他將穿在裡頭的背心向下拉,露出左心口上的紋路。
  「這!這……一模一樣啊……」抽氣聲此起彼伏,團隊裡的助手匆匆忙忙的去拿拓印在紙張上的蓮花國徽來比對。
  「這個,是我的胎記。」金碩珍輕輕的蹙起了眉,有些不安的開口。
  「我、我知道或許你們會覺得荒唐,但是我想試試,我和那個幾千年前的人,到底有什麼關係。」金碩珍雙手交握,閉上眼睛緩緩的吸了口氣。
  「這並不荒唐,金同學,也希望你在心理師的幫助下能看見你想找尋的,也請務必告訴我們你看見的光景,這樣也算是在協助我們完成一件考古界的壯舉。」老教授伸出手拍了拍金碩珍的肩膀,朝著心理師點頭,示意他可以開始了。
  「金同學,這個玉佩,是考古團隊從南穹美人身上解下來的,如果你和南穹美人有關聯的話,那對這個玉佩應該會有一定程度的熟悉,這個,就當成是我們之間的暗號了,待會兒我數到一的時候,會撞擊這兩塊玉珮使它發出聲音,當玉佩發出聲音,你就會找尋到你過往的記憶,而當我們發現你情況不對勁的時候,我會再次讓玉佩產生撞擊,此時你就會立刻回到現實,能了解嗎?」那是一個用一條斑駁痕跡的紅繩串起來的玉佩,一條繩子上吊著兩塊玉佩,兩塊玉佩在金碩珍面前輕微晃動,金碩珍認真而堅定的朝著心理師點頭。
  「三、二、一,現在,你已經慢慢的找尋到自己,告訴我你是誰?」心理師搖動玉佩,讓兩塊玉佩產生撞擊,專注的盯著金碩珍的面容問出問題。
  「我……我是……」金碩珍的雙眼閉的死緊,原先帶著大學生特有的青春色澤在他眉宇朝中間聚攏時逐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華麗的清冷之氣。
04.
  槍尖幾乎抵上他的喉結,槍頭掛著的兩塊玉佩搖晃著產生撞擊聲響。
  火正在蔓延,無休無止的燃燒,和戰爭一起。
  金碩珍抬頭望向坐在馬上的男人時,禁不住的瑟縮了一下身子。
  「四儒國的?」金碩珍以為這名男人的聲嗓該是冰冷的,該是和與自己喉間相隔不達一寸的冷兵器一般,寒涼的不通心肺,但男人的嗓音低沉,提高音量的嗓子摻了點沙啞,滿溢著熱度,甚至燒燙了心臟。
  男人舉著槍,居高臨下直視著金碩珍的眼眸,男人挑起眉,微小的舉動使他冷峻的面龐勾勒出玩味的線條,男人的眼睛是三白眼,瞧起來不通人情,卻又十足的玩世不恭,他的瞳孔閃爍著驚喜,仿如在一成不變的日常裡撿了塊絕世珍寶。
  金碩珍沒有移開目光,他知道護送自己的暗衛此時渾身著火在自己身旁打滾尖叫,他知道和他一起奔逃的宮女萬箭穿身倒在自己身後。
  但他還知道,他的弟弟正安全的離開戰亂。
  這就夠了,他想。
  剩下兩條路,成為俘虜,或者與生他養他的四儒國一同毀去。
  他是四儒國的王儲,是萬中選一,不至於連與家國共存亡的決心都沒有。
  金碩珍的表情沒有動搖過,他也沒有回答那名男人的問句,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05.
  「恭喜王上,東國、中岳、四儒都已滅除,這下只要攻破沂國,王上便能一統天下,成為這片土地上唯一的霸主了。」將士阿諛的奉承金南俊,他抬眼慵懶的望一眼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將領,揉了揉額角,疲憊的擺了兩下手讓將士離開。
  「等等。」金南俊像是想起了什麼,開口讓將士留步。
  「今日那人,在四儒國是什麼身份?」金南俊盯著自己的手沉吟,他悄然的嚥了口唾液,眼神漫不經心,卻在其中掩埋血腥的慾,令他整個人看起來像匹征戰四方,嘴角帶血的狼。
  那人的模樣在自己的腦海中越發清晰。
  金南俊與那人是初見。
  楠穹國原先只不過是一處不起眼的小國,但至金南俊登位以來,殺伐四方,相繼滅了周邊的王國與幾處大國,金南俊的目的是一統天下,成為至高無上的帝王,他披甲掛帥,親身上陣帶兵出征。
  四儒國與他的楠穹國正在打仗,四儒國向來講求以德服人,從來重文輕武,因此四儒國的兵力在自己眼裡看來,即便是一群活人在拚命,卻也視同死了。
  四儒國節節敗退,王室攜家帶眷逃離戰地,金南俊調了一隊人馬前去圍殺,斬草還需除根,滅了國,還得毀去國的中心點,王家。
  他斬去四儒國王的頭顱,刺穿四儒諸侯的胸膛,直至他遇見那人。
  槍尖幾乎抵上那人的喉結,那人身著白衣,身上的服裝已被血液污染,洇暈出深淺不一的紅,那人緩緩的抬起頭看著金南俊,白皙的臉上噴濺著他人的鮮血,鑲嵌在容顏上的桃花眼不艷麗也不妖冶,仿若初生的花苞,那人的眼底沒有任何一絲恐懼,甚至裡頭蘊含著的情緒,名為釋然,金南俊硬生生的停住施力,幾乎不受自己控制的睜大眼睛。
  乾淨,金南俊的腦海裡唯有一個詞。
  那人從頭髮至衣擺都不能以乾淨形容,他滿身血汙與塵火,然,這都是身外之物,那狼狽都遮掩不住的精緻身軀,那些污穢與骯髒,浸染不進那人純粹的魂靈。
  金南俊聯想到了蓮花,長於池水之中,由惡臭汙髒的泥濘裡誕生,卻不染淤泥,只踏著那些醜陋婷婷玉立著,兀自散發著清香,不問世事。
  「回王上,那人為四儒的王儲,四儒國王的嫡長子,金碩珍。」
06.
  金碩珍有些不能明白楠穹國王的用意,他醒來時,並不如自己所想身在地牢,而是被安置在了一間乾淨的宮殿內,甚至有奢華的意味。
  「公子醒了,快去傳御醫!」站在床榻邊的宮女見著金碩珍睜開雙眼,盡顯喜悅。
  金碩珍眨了眨酸澀的眼睛,存疑的蹙起了眉,片刻後太醫來到金碩珍身邊,替金碩珍診了下脈,太醫恭敬的向金碩珍躬身,表明金碩珍的身子並無病症,只是過於勞累,還需多休息。
  「公子,您慢些,可是餓了?」御醫告退後,金碩珍緩緩的撐起身子,一旁的宮女和遠處站著的內侍緊張的前來扶他。
  不對勁,如此恭敬的態度,以及公子這個稱呼,都不對勁。
  「……為何稱吾為公子?」金碩珍沙啞著嗓子,心下大略有個底,卻不大願意承認。
  宮女還來不及啟口應答,金碩珍便被前來傳旨的內侍打斷了思緒。
  金碩珍跪下接旨,聖旨上的內容,果真如他猜測一般。
  這張招搖的臉……也不知是好是壞。
  「罪民感召陛下厚愛,然,罪民只心繫舊國,望陛下予以罪民一個痛快。」金碩珍垂下眼眸,雙手交疊,鄭重的向著聖旨叩首。
  一旁服侍金碩珍的宮女與內侍盡數慌了心神,前來宣旨的內侍更是神色驚惶,勸說開始一言一語的飄進金碩珍的耳裡,有內侍讓他接旨,說是如此便可享榮華富貴,有宮女請他接旨,說是陛下已經久時未有寵臣,他必會比後宮裡的三千粉黛還要受到陛下青睞。
  「……罪民乃是舊國之人,罪民此一入後宮怕是會危及陛下與後宮裡的娘娘、公子們,望陛下愛戴,賜予罪民一死,了此殘生。」他壓低了頭顱,至始至終。
  傳旨的內侍離開了金碩珍的寢殿,金碩珍依然沒有抬頭,宮女與內侍站在他身周,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有些意外,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為了求死而向他人低頭。
  他本是王儲,原是將來要成為王上的人,如此雄心壯志之子,如何自願成為他人身下之臣?
  端正起身子,金碩珍自嘲的勾起唇角,輕輕的搖了搖頭,靜待楠穹國王的下一道旨意。
07.
  「他不願?」金南俊抬起眼眸,眼底的情緒似是而非。
  「這……陛下,珍公子只是一時未想通,想來也並非是真的不願。」方才宣旨的內侍幾乎趴伏在地,冷汗悄然的由額側滑下。
  「好,他不願才好,就是他不願,才是他。」金南俊摩挲著下屬呈上的金碩珍於四儒國時所為之事記載,唇角的笑意綻放了酒窩。
  「四儒大皇子,時常微服巡視,傾聽民意,為愛民之舉,理事清晰,琴棋書畫俱佳,為四儒王儲,下有一弟,乃讚賞皇兄理國事之才行,自甘棄爭皇位……你認為如此雄心壯志之子,會甘願成為他人暖被之臣?」金南俊站起身子,背對著跪伏在地的內侍,嗓音裡品不出喜怒哀樂。
  內侍抖顫身軀,不敢言語。
  金南俊向來殺伐果決,也具備著帝王常有的心緒,喜怒無常。
  「好,挺好……下有一弟,好,實在是好。」金南俊聲嗓低沉,字句裡滿溢執著,喉嚨裡擠壓出的陰鬱笑聲令內侍將頭顱壓的更低些。
08.
  金碩珍愣然的望向朝自己恭敬走來的一干宮人,宮人手上捧著一疊乳白的紗質布料,細看布料上晶光躍動,似是珍珠流轉於紗質之上,四名宮人捧著那紗質布料靠近金碩珍的床榻,恭敬的請金碩珍坐進了暖帳,一名衣著較其餘宮人華貴的婦人靠向前來,神色曖昧的朝金碩珍一躬身,向金碩珍說明來意,拿起銀盤上的紗質布料輕輕的纏上金碩珍的手腕與腳腕,再一躬身,留下幾名宮人,叮囑他們好生伺候。
  「……竟然沒有殺我?」金碩珍摸了摸綁在手上的紗料,眉頭蹙起,輕輕的嘆一口氣。
  若說不驚訝皆是謊言,金碩珍原先以為自己等來的會是楠穹國王的震怒或者殺召,然而沒曾想,卻等來了楠穹國王的口喻,說是害怕新納的美人因思家而殉,因此特賜南方境鮫人所織之龍綃,以防美人不顧及自身安危。
  半闔眼眸,金碩珍思考起了龍綃所產之地乃南方境沂國,龍綃乃沂國沿海鮫人所織就,而楠穹國位於北,據金碩珍所知,沂國乃楠穹國待破的最後一個點,今楠穹國王賜他龍綃,怕是沂國也已經……
  龍綃乃鮫人采海底特殊植物,混入鮫人髮絲織就而成,於織就完成之際,鮫人落下眼淚,滴入紗綃中,鮫人之淚離眼眶將凝結成珍珠,而那海底植株能化鮫人類為液狀,因此龍綃常年伴微熒光暈,龍綃堅不可摧,刀斬不斷、火不可燒,且質地柔軟,紗綃微涼,人著身上,舒適如無著衣。
  若只是憂心戰俘逃脫,或憂心中意的男臠尋死,以鐵鍊鎖著便是,何以用如此珍稀之料質賜予?
  金碩珍不解的瞪著龍綃發呆,徹夜未眠,也未想通楠穹國王的心思。
  金碩珍於一日得知現下他居住的地方名為四儒,他咬緊牙關著實被氣笑了,這楠穹國王,辱人可真是有一套。
  金碩珍待了小半年,數月來,宮人們好吃好喝的將他供著,只不讓他出寢殿,夜晚休憩時,也依然以龍綃將他縛住,直至某日,連金碩珍身上的衣物,也成了龍綃。
  金碩珍出不得寢宮,消息卻傳得進來。
  「看來這天下,當真是變天了。」金碩珍手上撫著宮人送來的龍綃紗衣,目眄半闔。
  復過了數月,楠穹國王金南俊滅除了大國,其餘小國願降於金南俊之下,楠穹國王至此一統天下,國號楠,世稱楠朝,世間向皇帝楠穹宗俯首稱臣。
09.
  金碩珍坐在鏡台前,宮人替自己梳著髮,他望著鏡中的容貌,輕輕的搖了下頭,而後嘆了聲易散的息。
  「珍公子,您怎麼了?可是有惱人之事?」替自己梳理髮絲的是一名年歲尚輕的宮女,她理著金碩珍的髮梢,恭敬的低垂著眸子。
  金碩珍透過鏡面,朝小宮女疏離的勾起唇角,復又搖了下頭。
  「珍公子,這本不是奴婢該多言的,可珍公子莫不是無法理解陛下的作為吧?珍公子乃……貴家出身,當真不解聖意嗎……」此女年華瞧似未及碧玉,她嗓子幼嫩溫軟,可聲音平穩清緩,好似浸入滄海的老婦,攪過污泥鋪底的河塘,再起時,便以滿身髒汙。
  金碩珍微微睜大眼眸,想瞧瞧小宮女的眼睛,可小宮女始終垂著眼簾,熟練的梳理手中的髮絲。
  「是奴婢多言了,請珍公子賜罪。」少女的嗓音又響起,無一絲懼意,倒是悠然自得。
  這皇宮便是如此,大的如同天下,卻又小的好似鳥籠。
  這不?連一個未及二八的女孩,都能染的滿身刻痕。
  金碩珍欲開口,卻被外殿傳來的尖銳聲線硬生生截斷話語。
  「罪民心意已決,望陛下成全,賜罪臣一死,了此殘生。」一模一樣的宣旨封位,千篇一律的抗旨求死。
  「大可不必如此著急抗旨,這可是,會另朕寒心的。」可這天道,又曾幾何時讓人痛快過?天下尚且可翻覆,又何況是他金碩珍,一個身處天下,因國破家亡而身不由己的,舊國王儲。
  當今聖上由門外踏進殿內,宮人拜倒一地,金碩珍卻偏生於此時抬起頭來直視著金南俊。
  「罪民謝陛下厚愛,然罪民只願和舊國同亡。」帝王方一統天下,金碩珍此時這番話,實屬大逆不道,宮人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替金碩珍也替自己捏一把冷汗。
  金碩珍面容淡然,手擺出不同於楠朝行禮制的禮式。
  金南俊望著金碩珍朝自己行四儒禮制,饒有興味的挑起單邊眉毛,輕輕的笑了起來。
  「可真是心意已決?」金南俊又行了幾步,瞇起眼睛,唇角染笑,似是愉悅不止。
  金碩珍聽著金南俊言詞裡的笑意,不安竟由背脊蔓延而出,他蹙起眉,望著金南俊高深莫測的眼底。
  「朕可喜愛爭鬥了,更喜愛爭鬥成功後的快意……帶進來。」金南俊彎下身子,指腹輕點金碩珍的絳唇,再直起身子時,卻又殺伐漠然。
  「……!金南俊!你!」金碩珍看著滿身血跡被拖進殿內的少年,竟是目眥盡裂,他激動的站起身子想向少年的方向撲去,卻被金南俊差遣侍衛拉住手臂。
  少年聽見熟悉聲嗓,幾乎用盡力氣想仰起脖頸,卻依舊垂著頭,只成功的睜開被血汙浸染模糊的眼睛。
  金碩珍只尚文,不會武,他發狂似的將身軀前傾想掙脫箝制自己的侍衛,卻連一個步伐都沒有前進。
  「……行了,放開。」宮人為金南俊上了座,他著著一身朝服手肘靠在扶手上,手握成拳撐住臉頰,旒冕斜了,將他的神情晃模糊了去。
  金碩珍被猛然一放摔倒在地,宮人急急忙忙的上前要扶他,被他一把揮開,他半爬半跌的靠近少年,顫抖著雙手將少年摟進懷裡。
  「我、我聽不清……什、什麼?」金碩珍讓少年躺在了自己的懷裡,他惶然的縮回了手,手掌裡緋紅一片,少年的身上無一處完整,四肢上有些傷口甚至見了骨,金碩珍眼尾發紅,聲嗓震顫著結巴,他附耳在少年唇瓣邊想聽清少年說的話。
  「殿……殿下……臣有罪,落入、落入金賊手裡,但望殿下寬心,小、小殿下雖也困於此,但無事……」少年啟開唇瓣囁嚅,喉音沙啞,似乎已經許久未滋潤過,鮮血隨著少年吐出的字句慢慢的淌過少年的下巴,滴至金碩珍的龍綃上。
  「水……水,拿、快拿水來……」金碩珍失神的望著懷中的少年,嫣色的唇褪了紅,覆蓋了一層皓青色,他輕輕的啟口,聲音裡有些哽咽,整個人寫盡了恍然無措。
  宮人悄悄抬眼瞄了金南俊一眼,看見聖上望著珍公子出神,宮人也不敢出聲詢問,即便是裝水的瓷壺就在身側擺著,也沒人敢將水遞給金碩珍。
  「宣旨。」金南俊站起身子,隨手倒了一杯茶水,漫不經心的走向金碩珍。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舊國金氏遺儲碩珍,多次抗旨,再三出言冒犯大楠、頂撞君上,此乃大不敬之罪,懲罰鞭刑五十、刀刑五十,聖上感望舊國金氏遺儲碩珍本心不負、愛民如初,特允其舊僕貼身護衛代其受刑,望爾今後誠心悔過,欽此---」懲處的皇詔,應是金南俊新擬。
  鞭刑五十、刀刑五十,深可見骨。
  金碩珍望著於自己懷裡奄奄一息的少年,少年被挑斷筋脈,於習武之人而言,斷其筋脈比取其命還要殘忍且羞辱,筋脈若斷,此前所習之武功,也付之一炬,且從今而後,再也習不了武。
  金碩珍無力的闔上眼眸。
  「再宣。」金南俊於金碩珍的面前站定,揮了揮手遣人來將少年拖到一旁去,他握著杯子,隔著旒冕瞇眼去瞧金碩珍顫動的眼睫,金碩珍的眼睫和玉穗的光影交錯顫著,綺麗的金南俊有些發暈。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金氏之子,碩珍,才貌雙全,出類拔萃,雖為舊國遺子,卻,本性高潔、麗質輕靈、風華幽靜、性行溫良。著即冊封為正四品少使!欽此!」
  晉封的皇詔,也為金南俊新擬。
  服侍金碩珍的宮人聽見新旨上冊封金碩珍的品階,皆吸了一口涼氣。
  楠朝寵臣只有三個品階,正八品世使、正四品少始、正一品侍君,楠朝的妾妃品階共有八階,最底階為正八品,此禮沿用楠朝前身楠穹國之儀制,當時楠穹國王於深宮後苑裡養了不少寵臣,前王視男子為玩物,隨意的將寵臣都封為正八品,後因王后勸諫此舉怕是要讓後宮裡的公子傷心,因此又隨心的添置正四品少使與正一品侍君此位階,可從未有男子真正的被封為少使過,更何況此前聖詔上擬的皆是冊封正八品世使,可這回卻直連躍升至正四品。
  「……罪民之弟,可安好?」金碩珍睜開眼眸,似是對於正四品之冊封毫無訝異之狀,他只平淡的用未緩過來的澀音詢問站在自己面前的帝王。
  「小金公子正於行宮好生養著,珍公子若是接了旨,想來小金公子和珍公子兄弟二人的團聚之日,也不遠了。」金南俊遞給了內侍總管一個眼神,內侍總管朝金南俊恭敬的躬身,尖細的嗓子尤為刺耳。
  「罪民接了旨,可否請陛下將此子,賞於罪民?」
  「賞。」金南俊側了下脖頸,語氣不改他一貫的勢在必得。
  「罪民,接旨,謝主……隆恩。」金碩珍低垂著眼簾,拜下了身子。
  金南俊微笑著,臉頰上釀了酒,幻出小窪盛裝住,天下霸主紆尊降貴的蹲下身子,溫柔的拍撫著金碩珍的背部,示意他抬起頭來,金南俊將手中的茶水遞到金碩珍手裡,金碩珍低垂著頭顱,沒有直視金南俊的面容,金南俊只是笑著,湊近前去吻面前人的髮頂。
     皇上擺駕往了御書房,宮人們上前諂媚的要將金碩珍攙扶起來,金碩珍沒有理會,只是向旁爬了兩步,將少年的頭小心翼翼的枕在膝上,宮女慌張的勸諫金碩珍,如今他身份已然不同,切不可和如此逆賊過於親近,金碩珍彷似未聞,將手裡的水一點一滴的餵盡少年嘴裡,少年閉上雙眼,眉頭蹙起,還在不斷的唸著,大殿下,別接。
  門外走進了兩名御醫,恭恭敬敬的俯身將地上的少年扶起,金碩珍依然坐在地上。
  坐了許久,金碩珍緩緩的站起了身子,推開身週之人的攙扶,搖搖晃晃的走出殿門,他有些恍惚的擺著腦袋尋找方向,後往四儒國的方位以大禮之姿拜落。
  奉天承運,旨意難違,欣然受旨,謝主隆恩。
  皇恩浩蕩,苦煞流離人……
  
                                                        待續     by雨靈

後記:
其實我原本寫文的原則是一定得把文寫完我才放的,但我真的低估自己的字數了,我以為可以把愛蓮說在5000字內完結,愛蓮說我一開始只是想寫一個場景,可是當我寫了8000字後我發現那個場景我都還沒寫到時,我就覺得完了#
愛蓮說預計是分上、下篇,也有可能又超出字數變成上、中、下,不會棄坑,但上我寫了幾乎一年,下可能要有點久#
勿上升真人,拜託,求。
然後封號還是其他的什麼都是半查歷史半掰出來的,大概只有殯儀是正確的,所以可能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各位可以猜猜看少年暗衛跟珍殿下的弟弟是誰👀

  
  
  
 
arrow
arrow

    雨中生靈Mina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4)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