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燃晚
*主要寫晚寧
*全篇劉公視角
*踏仙君時期
*晚寧生賀
*有懷孕、流產梗,注意避雷
  
  
01. 
  什麼樣的存在,能被稱為神?
  老奴不明白。
  雪下了一整夜,地面的皚白是否摻入了炭盆裡燃燒殆盡的灰?
  老奴並不清楚。
  人行進至了暮年,眼眸早已經無法清明,有些事情、有些東西,早就看不清了。
  楚宗師又於此長跪不起,雙膝下陷在雪地裡,素白的衣衫略顯單薄,原先披在男子身上的豔朱色兔絨斗篷,此時被宮前的侍婢挽在手上。
  她們的神色洋洋得意,跪於地面的楚宗師姿態卑微,卻挺直脊骨,他的神色寧和,於眉骨處繪了點嚴厲的色澤,淨白的雪還正飄落,逐漸細密,因著天寒,身體虛弱的楚宗師正肉眼可見的發顫著。
  我擰著眉心,舉著把傘立於楚宗師身旁,靜默的望著侍女將絨毛斗篷隨意拋在皚白裡。
  我禁不住自己心裡的衝動,稍微扭轉脖頸瞧了一眼楚宗師,縞素色衣衫與潔白一片幾近合為一塊,我轉回頭顱繼續陪著楚宗師等待陛下的出現。
  侍婢的神情愈是自滿,越襯的楚宗師寧和平靜,他除了先前讓我先行回去休息後,遭我拒絕,便只跪於此處不發一語,連宮婢要求他自行脫下禦寒的斗篷他也只是抿著那張被凍成皓青色的薄唇將身上的禦寒物交了出去,那名宮婢要求身體虛弱楚宗師自己剝開溫暖陷入寒冷裡,說是只要楚宗師照做,她便去通報陛下,然而這話讓侍奉楚宗師的一眾宮人蹙起眉頭動了氣,這丫頭,壓根沒有要稟報的意思,只不過在仗勢欺人,然而楚宗師卻將斗篷交了出去,我想著,楚宗師分明也知曉那宮女只不過在戲弄他罷了,為何還是將唯一禦寒的物品給了她呢?為何?
  我早已神遊天外。
  世人皆道楚晚寧,晚夜玉衡,北斗仙尊乃最接近神仙之姿。
  老奴想不明白。
  為何?只因著那身淨白的能與純雪相融的衣裳?還是因著那即便雙膝落地也依然挺拔的背脊?
  留給我思索的時辰並不算太久,宮門打了開來,立於門前的侍婢神情驚惶,看來確實沒有行通稟之舉,然而陛下卻踏著步子走了出來,陛下沒有一開口便喊楚宗師,他只是盯著散落在地面的豔朱色斗篷好一會兒,隨後開了口問是誰做的,是誰將楚宗師身上,他親自贈予的斗篷偋棄於雪地,陛下動怒了,暗紫色的眸子銳利卻多情,然而多情裡又能總結為無情,陛下手上捻了兩顆棋子正摩挲著,侍婢顫抖身子應聲跪下。
  我已經閉上雙眼準備接受陛下即將再次造下殺孽的事實,然而楚宗師卻開了口。
  「是我。」事實上,楚宗師的聲音已經不那麼悅耳,天太凍了,楚宗師一直跪著,幾個時辰未進水使他的嗓子乾澀,更遑論昨夜陛下於紅蓮水榭宿著,楚宗師被折騰了近乎整夜,聲嗓啞了一天,此時楚宗師沙啞的聲音因寒冷而顫抖著,卻替令他如此狼狽的罪魁禍首頂罪。
  陛下瞇起眼睛回頭睨了一眼跪伏在地的宮婢,他不耐煩的咂了下嘴,解開身上的外袍披到楚宗師身上。
  陛下是知曉的,陛下比任何人都還要清楚,楚宗師受到的委屈。
  恐怕只有楚宗師,不把那些欺負當成委屈。
  陛下朝楚宗師笑的輕柔乖巧,但此時溫柔的景況只維持了一小會兒。
  陛下怒不可遏。
  我是清楚的,陛下十分厭惡楚宗師替他人求情,尤其是楚宗師的弟子,陛下的師兄,亦是陛下的堂弟,可陛下也是清晰的明白著,他的師尊會在寒雪天跪在殿門前只為求見他一面,十有八九又是為了他人性命而有所求。
  老奴總感覺,有什麼我所疑惑的問題的解答正受雪水的洗禮而逐漸的清晰。
  陛下挑起了冷笑,他要求楚宗師向他磕頭,如同失去主心骨的降軍,向滅國仇人趴伏在地。
  想必陛下是認為楚宗師不會照做。
  陛下想錯了,老奴的猜測是正確的,我想,能夠救下眾生哪怕半條命,即便陛下下令讓楚宗師當場扒光衣物,楚宗師也會遵循。
  這是毫無理由的理解,我就是如此認為,楚宗師會做的。
  陛下抓起楚宗師的衣領 ,他看著楚宗師粘了雪花的眉心癲狂的發笑,楚宗師疲倦的臉上染了一點迷茫與無措,讓原先如白雪般冷涼的上仙終於有了點人的溫度。
  原來如此。
  即便他人羞辱自己,也要護住那人的性命,哪怕世人為了保命無人將楚宗師於水火之中拉出,他也依然心懷天下。
  他並非無私無慾,是有私心的,卻從來不是為了自己。
  原來,這就是神。
02.  
  什麼樣的人,有資格讓神心懷著他?
  雨方停下,老奴攙扶著楚宗師走回紅蓮水榭,或許也能稱他一聲,楚妃娘娘。
  楚宗師停下脚步,他一句話會有好些個停頓點,停頓點裡全是輕細的咳嗽聲,楚宗師向我們要來了一根樹枝,便扶著我蹲在了地上,楚宗師靈核已碎,身子虛弱,腿腳應是支撐不了長時間蹲地,雨後的石板路又過於滑,他幾不可查的嘆了口氣,手撐在石板上使雙膝落地。
  我和以往一般站在楚宗師身邊,看著他用樹枝將石板上的蚯蚓一隻一隻移到人通行路上的邊際去。
  竟是如此溫柔,只不過是輕賤的幾乎瞧不見的蟲子,他竟耐心的將牠們移往人類不會踩踏到地方。
  「曾經……有個孩子,他也蹲在這個地方過,下著雨,告訴我,他在救蚯蚓。」
  似是喃喃自語,老奴卻聽明白了。
  是陛下啊,曾經靦腆笑著要救蚯蚓的孩子,是陛下啊。
  「他應當是不會再救蚯蚓了,我便替他將該贖的罪,都還一還吧。」
  雨又開始降下,楚宗師應是期望雨水能蓋過他的感慨,於是乎,老奴便木訥的立在一旁,沒有回應沒有動靜,似是沒聽清他的哪怕一字一句。
03.
  有些時候,老奴總想,陛下並不恨楚宗師。
  這是恨意嗎?若是恨,又怎麼會希望躺在他身下的仇人懷上他的子嗣?
  陛下扔給了楚宗師一瓶藥,他笑得輕蔑,讓楚宗師服下好懷上皇嗣,楚宗師原先氣的發抖,卻好似想到了些什麼,他緊握著藥瓶,緩緩抬起頭。
  陛下答應了。
  我站在門前,督促宮侍舉著水盆踏進屋內,我愣然的望向門內的兩人。
  陛下殺人成痴,卻答應了楚宗師的條件,若楚宗師為陛下誕下子嗣,陛下承諾,從此而後,再也不殺戮。
  陛下當真痛恨楚宗師入骨?
  老奴並不如此認為。
  楚宗師或許也發覺了,陛下為了那瓶產子藥,渾身是傷的回了巫山殿,連血都還未乾透,便捧著藥來到楚宗師跟前。
  那是命令嗎?是威脅嗎?
  那分明是,虔誠的信男善女小心翼翼的捧著貢品奉獻給慈悲的神明。
  楚宗師懷上了孩子,陛下原先便常宿在紅蓮水榭,楚宗師有孕後更是夜夜待在楚宗師身邊寸步不移,楚宗師身子虛弱,懷了身孕使他瞧起來憔悴異常,可長年糾結的眉頭卻於這時期舒展開來。
  這時節是雨季,楚宗師被陛下勒令於屋內安胎,楚宗師時常往窗外望。
  是不是,楚宗師也認為,他即將看見當年救蚯蚓的那名孩子呢?
  意外總悄無聲息的來,它來的歡快,離去的轟轟烈烈,被意外糾纏的人,卻於這日起,落入淵藪。
  楚宗師被陛下從水牢抱出來時,雙手的指甲蓋全都脫落,指甲肉被釘入玫瑰釘,血肉模糊。
  而楚宗師的白衣下襬被緋色佔據,鮮血淋漓。
  宋皇后被關在寢殿不得外出,陛下捧著楚宗師被包紮過後的手不言不語,他暗紫的眸子深邃異常,他俯下頭顱親吻了楚宗師的下腹,喃喃了一句話。
  陛下離開了紅蓮水榭。
  老奴知道他醒了,但楚宗師不願意睜開雙眼。
  我輕嘆了一口氣,第一次正式的跪除了陛下以外的人。
  「楚宗師,請節哀。」
  楚宗師一抖單薄的肩膀,眼淚順著纖長的羽睫滑落眼角。
  可他依舊不願意睜開眼睛。
  老奴轉頭望了一眼陰雨連綿的窗外。
  「楚宗師,請節哀。」
 
END 
By 雨靈

後記:
  晚寧生日快樂呀!
  爆發腎上腺素寫的,我們全世界最好的師尊生日快樂!
  然後稍微講解一下,墨燃喃喃的那句話,沒有正解,請依照著各位讀下來的理解去填詞就行了♡
  我是寫文的本人,我自己心裡最接近墨燃心理狀態的句子是,我去殺了她,但我覺得寫出來太制式了,就讓讀者們自由心證啦啾(´ε` )
  然後劉公的那句請節哀有兩個意思,一個是,孩子沒了,請節哀,一個是,曾經救過蚯蚓的那個孩子再也不會回來了,請節哀。
  再次晚寧生日快樂♡
  感謝萌萌的邀請/w\
  
  
  
  
  
  
  
  
  
  
  
  
  
  
  
  
  
arrow
arrow

    雨中生靈Mina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